帝将(百合向)
百合向
将军x女帝
新人新文写得不好多多见谅提点意见会改的,红豆泥阿里嘎多。
以下正文
“娘亲,你为什么会嫁给父皇啊?”
“因为父皇是娘亲最爱的人啊。”
“可是娘亲…为什么提到父皇你就会哭呢…”
“因为娘亲…”
一名莫约六、七岁的女童从床上坐起,她又梦到娘亲了,可娘亲走了快两年了。
梦中的场景是她和娘亲待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那个时候娘亲一直在哭,但是娘亲看向她时都会漏出笑容。
第二天她被送去了将军府,那天晚上深宫有着一股耀眼的光,她坐在将军府大门的台阶上,看着那光,眼泪不自觉流下。
“吃点甜的吧,心情会好点。”
有一只手递来一块马蹄糕,女童擦擦眼泪,小口小口的咬着马蹄糕,可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手帕上带着暖暖的温度,还有一股清新的香味,像是她在深宫闻到的清晨的花香。
“名字里有个橘字,那就要像橘子一样甜甜的度过每一天啊,不是么?”
耳畔传来温柔的吐息,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人温柔的安慰。
橘叶回过头,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红着脸看着身旁笑着的女童。
“我叫苏檬,以后的日子,多多关照啦。”
苏檬眨眨眼,橘叶只觉得苏檬的眼眸很漂亮很漂亮,就像娘亲嘴里常常呢喃的诗句那般美丽。
晚风吹动着橘叶垂到脸庞的发丝,苏檬温柔的把那缕顽皮的发丝别到橘叶耳后,然后轻轻的抱了橘叶一下。
橘叶贪婪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可准备反抱住苏檬的手停在一旁,随后垂落。
“苏檬…”
橘叶的声音似乎闷闷的,苏檬没有松开这个怀抱,反而抱的更紧了。
她轻声问橘叶有什么问题。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我不想再失去我最珍视的东西了。
“如果不行的话…”
那请你不要再接近我了。
“会的哦。”
苏檬嘴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小橘叶和小苏檬会一直一直的在一起的哦。”
夜间的星河流转,尚且年幼的孩子许下最为真挚的誓言,晚风轻轻吹拂,树叶也随之晃动,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折射出影子,一对紧紧相拥的身影破碎,重组。
“我们都不准离开对方,一定不准。”
…
“哟你个小妮子这么早就起来练武呢?”
“滚滚滚。”
“哈哈哈哈哈,我滚我滚。”
“别别别,爸,您看我这样扎马步对么。”
苏檬任由脸颊上的汗水滑落,她两眼放光地盯着面前莫约两米高的壮汉,壮汉笑了笑,轻轻的拍了苏檬肩膀两下。
苏檬只觉得自己的小腿更累了,但她对着壮汉甜甜一笑,然后口中温和的吐出“滚”这个字。
王猛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也不生气,苏檬这小妮子从小就这样,不过这也怪他,是他没有保护好苏檬的母亲,作为补偿,苏檬的姓都是随她母亲的。
王猛暗自叹了口气,随后目光凌厉,他一定会在边疆把那群只会做些小动作的狗东西全部杀干净的。
到时候如果在地下遇到苏檬她妈也能算是问心无愧了。
…
“苏檬姐姐,吃糖,父皇说这是别人专门请最厉害的大师做的。”橘叶把一颗红色的软糖塞入苏檬口中,苏檬双眼弯弯,环顾四周发现没人后轻轻的亲了一口橘叶的脸颊。
“糖好吃,很甜。”
随后苏檬假装正经的评价了一下橘叶从她父皇那带来的糖果,其实苏檬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但如果橘叶喜欢那么她也喜欢。
橘叶红着脸,虽然她习惯了苏檬这么肆无忌惮的举动,但是她还是把手中捏着的一颗糖放入自己口中咀嚼,似乎在掩饰自己刚刚的羞涩。
“好啦好啦,时间快到了,到时候先生找不到我又要告诉父皇了,父皇唠唠叨叨的烦死了。”
橘叶轻轻抱了抱苏檬,脸颊上还遗留着未曾散去的红霞,苏檬轻轻握住橘叶的手,手指在橘叶的手掌心轻轻的勾了几下。
橘叶微微抬眸,初具风情的桃花眼里带着些许模糊,似乎是泪水在眼里打转,而橘叶嘴角微微撅起,似乎在生气,但是她不曾抵抗的动作暴露了内心的期盼。
“好啦,去学习吧,以后可指望着你养我呢。”苏檬嘴角扬起,眨眨眼睛,松开了握住橘叶的手。
“好..好的!苏檬姐姐再见!”橘叶的脸颊再度攀上艳红,她的声音轻轻的,但是说出的话语很是清晰。
“记得来接我啊苏檬姐姐!”闷头往前走了一会儿的橘叶突然回头对着苏檬说道,然后迅速扭头跑进学堂里。
苏檬的贝齿轻轻咬着嘴里的软糖,眼眶里是放满到溢出的笑意。
…
“先生好。”
橘叶对着先生打了个招呼,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盘膝坐下,目光不自觉飘向学堂门口,不知道苏檬姐姐会不会还在那里。
“橘叶。”
先生的声音传来,把沉浸在幻想的橘叶惊醒,她连忙把目光移到先生的身上,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讲。
“请你告诉我一下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先生的话语很平淡,橘叶低垂着头,刚刚都没听先生在讲什么,哪里知道是什么问题啊,看来今晚又要被父皇絮叨一顿了。
“先生刚刚问以后的想法呢。”
身后传来一道轻微的男声,橘叶抬眸,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嗯,回答得不错,下次不要在课堂上走神了。”
橘叶吐出一口气,要是刚刚没回答上来的话就要被父皇絮叨了,父皇拉着自己絮叨的话那晚上就不能和苏檬姐一起玩了。
苏檬姐姐似乎很喜欢吃糖,要不要多带一点给她吃呢…
想着想着,橘叶的思绪又飞跃出去,她本就不喜欢被约束的感觉,曾经和娘亲住一起的时候,娘亲快有四年没有出过宫殿,唯一一次出去后没几天自己就被送到了将军府。
想到这里,橘叶眼底的光暗了暗,不过想到那个为她擦去眼泪的身影,嘴角也微微翘起。
时间在橘叶的胡思乱想下过的很快,可在她离开学堂的路上被一个眉目间满是傲气的少年拦住了。
“你好。”
橘叶微微点头,算是对少年打了个招呼,随后便准备从少年身旁绕路而去,兜里的糖她只吃了三粒,剩下的都是留给苏檬姐姐的。
“到我家去坐坐。”
少年用着命令般的语气说着话语,橘叶皱皱眉头,没有理会少年,快步离去。
“我父亲姓王,名振羽。”
少年说出这句话后橘叶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料中停下脚步,反而是低垂着头,脚步放快。
“我爷爷也姓王,名镇国。”
橘叶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少年。
少年笑笑,似乎很开心。
“认识一下,我姓王,名无忧。”
少年伸出手,橘叶冷冷的瞥了一眼后留下一句改日拜访后便离去。
少年伸出的手收起,对这个与自己素未相识的“妹妹”起了浓厚的兴趣。
“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对这个橘叶这么感兴趣…”
少年嘟囔着只有自己能听得清的话语,晃晃悠悠的走向远方,时不时对着街旁抛头露脸的女子吹个口哨,看着女子故作娇羞的姿态,随意的赏她一些碎银,也算是悠闲自在,逍遥快活。
…
“走吧,回家。”
苏檬很自然的牵住橘叶的手,并没有询问橘叶为何出来的比往日慢。
橘叶呆呆的看着远方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檬姐姐,你知道王镇国吗?”
“知道啊,算是你的皇叔吧。”
苏檬语气里是满不在乎,可橘叶刚刚感受到苏檬握住她的手似乎用了点力。
沉默的走了很久,橘叶没有说话,苏檬也只是带着橘叶慢慢的走着,似乎这样时间就会停留而不会流动。
“苏檬姐…”
“不用说,我知道,我陪你去。”
苏檬打断了橘叶要吐出的话语,橘叶抬眸,看着苏檬的背影,此时太阳刚刚开始落下,不太刺眼的橙黄色阳光照着苏檬的发丝,折射出很好看的橙红色。
橘叶的手轻轻在苏檬手心那里勾了勾,她听见苏檬笑了笑,随后自己的手心处也痒痒的。
“我不想回去了,要陪我走走么。”
苏檬的声音似乎有点低沉,橘叶轻轻晃了晃苏檬的手,笑的甜甜的说只要能陪着你就好。
似乎是出城了,橘叶也假借了个害怕的理由紧紧的抱住苏檬的手臂,随着视线犹豫的上移,橘叶顺着苏檬白皙的下颚看到她白嫩中带点红润的脸颊。
诶?为啥苏檬的脸颊会带着红啊?
突然间,橘叶的视线与苏檬的眼眸对上,这是橘叶第二次和苏檬靠的这么近对视,时间似乎退回到了那个夜晚,随着月光的照耀,苏檬的眼眸有着一股勾人心扉的妩媚。
“不用偷偷看我,光明正大的看我就好了。”
苏檬双脸带着红晕,语气里满是随意,但橘叶知道苏檬的心早就砰砰直跳了。
但她也只是甜甜的笑了笑,明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贝齿也漏出一点,原本有些掩饰的视线也赤裸裸的看着苏檬的脸颊。
不知为何,苏檬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所以她扑了过去。
“诶诶诶!”
橘叶预料中背部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微微张开刚刚因为紧张闭起的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苏檬带着笑意的眸子。
“这里的地很软的,我才不舍得让你痛呢。”
苏檬或许是因为有些渴了,说出的话语带着些许的沙哑,但在这不知何时笼罩的月色中,多了一股勾人的滋味。
“我知道的。”
橘叶知道苏檬不舍得让自己受伤,可在那一刻无论是谁都会害怕的吧。
早在十二年前就该抱住苏檬的双手直到现在才伸出,苏檬感受到自己腰间的温柔,轻轻的笑了笑。
晚风轻轻的吹过,彼此间的温度温暖着相拥的两人,橘叶仗着苏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肆意的笑着。
“你觉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呢。”
苏檬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冲刷着橘叶的耳廓,橘叶抱住苏檬的手紧了紧,随后放松。
“爱是什么?”
橘叶心里喃喃道,她不知道爱是什么,但她知道娘亲说父皇是她最爱的人。
可她为什么会离父皇而去呢?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
橘叶轻声说着,她怕苏檬爱她,如果苏檬爱她,会不会像娘亲一样离开她。
可她也怕苏檬不爱她,如果苏檬不爱她,那么她就不能挽着苏檬的手,对着她甜甜的笑,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苏檬的亲吻。
她不想苏檬离开她。
“那你觉得什么是喜欢呢?”
苏檬察觉到橘叶的不对劲,她的脸颊轻轻贴了贴橘叶的脸颊,柔声说着。
“喜欢就是..就是..”
橘叶结结巴巴了半天没说出来什么是喜欢,苏檬也不催,就静静地听着橘叶断断续续的话语。
喜欢是什么?
是苏檬笑着吃她递给她的软糖,还是在两人即将分别时手掌间的互动。
或者是她悲伤时递过的那只带着温暖的手帕。
脑海中的画面就像是皮影戏那般不断闪过,但每一个画面都有着苏檬的身影。
橘叶才发现,原来从她来到将军府的十二年里,苏檬的身影已经充满了她的生活。
“苏檬姐。”
橘叶的声音也带着些许沙哑,她重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
“我在,别怕。”
苏檬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似乎这十二年她一直都没有变。
橘叶笑了笑,其他她也没变,她还是那个爱哭的小孩,但是只要苏檬姐姐在她身边,其余的一切都不用去管了。
苏檬姐姐说她会解决一切的。
“我觉得喜欢就是和苏檬姐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橘叶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春天熟透了的草莓,甜滋滋的,还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或者是夏天成熟的荔枝,苏檬记得橘叶当时坐在她的身旁,素手轻轻的为她剥好荔枝的外皮,洁白的果肉便送入她的口中,然后温柔的为她接住果核。
还有秋天的山楂,当时橘叶拉着她去看,太阳刚刚升起,那漫山遍野的山楂就像是红色的宝石,被阳光照射后便折射出令人惊叹的光芒。
唯有冬天,唯独不像冬天,橘叶很讨厌冬天,因为母亲说她和父皇的相遇是在冬季,喜结连理的时候也是冬季。
但是她的娘亲走了,在娘亲走之前,下了一场小雪。
娘亲大抵是喜欢雪的,她一生中那么多值得记忆的日子都是在冬季。
娘亲说过,她和父皇也算是共白头了。
但她不喜欢,她怕苏檬也在冬季离去。
苏檬轻笑了下,也不说话,温热的吐息一次次的拂过橘叶的耳朵,像是她们初见之时那样。
“我也一样。”
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和你想的一样。”
“永远不要离开。”
“永远不准离开。”
苏檬和橘叶一起说出口,说罢,两人对视着互相笑了笑,一切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那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橘叶轻轻咬了口苏檬的唇,苏檬眼底带笑,轻声说了句不知道。
“那我们啊..”
橘叶小心翼翼地用舌撬开苏檬的贝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内部的温热。
“一起去寻找答案吧..”
苏檬的手在橘叶的脑后稍微用力,橘叶带着坏笑,就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许久,苏檬抬起头,唇和唇之间有着一条银丝,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比显眼。
橘叶的眼眶里蓄满了泪珠,但她依旧带着笑容,本就妩媚的桃花眼在她这副姿态下显得更加魅惑。
橘叶轻咬嘴唇,做出一副委屈姿态,可当苏檬准备抓住她的时候却又笑着跑开。
银铃般的笑声惊醒了正在安睡的喜鹊,喜鹊叫了几声,似乎在报喜。
“苏檬姐姐!”
橘叶回过头,大声的喊着。
苏檬抬眸,眼中的温柔像是被星河包裹的星星,数不胜数,闪烁夜空。
我爱你。
比爱娘亲还爱你。
可橘叶没说出口,她只是这么看着苏檬的眸子,本该说出的话语被压下。
“今晚月色真美。”
…
“皇叔。”
主座上坐着的男子莫约五、六十岁,他对着橘叶点点头,算是应了“皇叔”这个称呼。
“坐。”
一旁的仆人拉开王镇国旁边的那个椅子,橘叶朝那人点点头,坐了下去。
有人递来一盘水果,橘叶没吃。
“苏檬那丫头很不错,但她的身份目前来说还不配加入我和你的谈话中。”
王镇国轻敲着桌子,语气平淡。
“什么时候她拥有和她父亲一样的身份才能加入我们这种人之间的谈话。”
“我只是个公主而已。”
橘叶的声音很平淡,可放在桌子下的手掌早就握紧。
“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姓王,母亲姓墨,可你却叫橘叶么?”
王镇国并没有理会橘叶的话语,他的指头不断敲击着桌子,传来的声响使橘叶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那晚你父亲来过,心中有愧,并且他膝下无子,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女儿,你懂了吗?”
敲击桌子的声响停止,王镇国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你是未来的女皇。”
而不是公主。
橘叶听懂了王镇国话里的意思,所以她直视着王镇国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平静,还有一丝丝的疲惫。
“我害了你的母亲,当年是我把她带到皇宫里的,我原本以为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好的归宿。”
“我害了她。”
王镇国闭上眼睛,声音略微颤抖。
橘叶又低下头,没人能看清她的面容。
“算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我先走了,你可随便逛逛这里,也可以自行离去。”
王镇国匆匆离去,只留下低垂着头的橘叶。
…
“苏小姐,将军找你有事。”
苏檬看了眼紧闭的府门,不知道橘叶和她皇叔谈的怎么样了。
“很急吗?还是说不那么着急。”
“很急。”
“烦人。”
苏檬心里暗道,随后解开套在马身上的缰绳和锁扣,也不需要马鞍之类的东西,用力一撑跃身上马。
“老样子。”
苏檬骑着马,渐行渐远。
仆人无奈的笑了笑,这马和苏小姐熟,就是又可怜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了。
也不知道啥时候送马过来。
…
“怎么样,我这一身帅不帅?”
苏檬刚进门,王猛的声音便传来,她看了看王猛从头盔里漏出来的那张脸,笑了笑。
“什么时候走?”
苏檬从屋里拿出水果,扔给王猛。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三天后。”
王猛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哟,嫩甜。”
苏檬摆摆手,走回屋里,她准备多拿点水果去接橘叶。
“我这几年教你的都记住了吧。”
等苏檬出来后,站在外头的王猛问道。
“准确来说是十二年。”
王猛耸耸肩,至少这次出征自家的传承不会断。
他张张嘴,看着苏檬驾马离去的背影,没出声。
其实不是三日后,而是今日。
但是自己和女儿没有说过告别,那么他们总有一天会再次相见。
只是委屈女儿看自己写的歪七扭八的信了。
王猛扭头回府,又拿了一颗苹果出来咬了一口。
“这个不甜..”
他嘟囔道。
…
边疆的战役持续了四年,最后传来的消息是大胜。
王猛将军一人斩蛮夷四大将,直至死亡也是挺直着脊梁,仅此一战,蛮夷军心溃散,大败。
…
是夜,御书房的窗子透出亮光,印出两个人影。
“皇叔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笙默拿起一旁渐冷的茶,王镇国自然看得出来他这是端茶送客,示意自己没什么大事就赶快离去。
“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这么多兄弟只剩下我活着吗?”
王镇国并不在乎王笙默的暗示,而是提出一个看似无厘头的问题。
王笙默皱皱眉,放下茶,看着面前这个双鬓泛白的男人,往日的记忆涌现。
“还不是因为你救了我,不然就我那杀性成瘾的父皇岂会放过你。”
王笙默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嘲弄,他的目光飘浮到一旁的灯烛,不多言语。
“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最大的原因就是我心软,我和你父皇在皇宫一起呆了三十余年,无论是皇位的争夺还是其他,我都不忍心下狠手。”
王镇国淡淡的说着,王笙默一直盯着晃动的烛光,等待着他这皇叔后续的话语。
“你的身上流淌着你父亲的血,他知道你未来的性格会和他一样,所以他把我留了下来,希望我平时的举动能压制一下你血脉深处的暴虐。”
“我确实这么做了,我利用了墨虞橘,她本性软弱,却又无比温柔,我希望她的温柔能束缚你的暴虐。”
“但她被我害死了。”
“她很爱美,也很爱你,你难道真的没有对她一丝一毫的情谊么?”
“她是一朵玫瑰,这是你亲口说的,但你怎么忍心让这一朵为你绽放的玫瑰在烈火中枯萎?”
王镇国的声音带着颤抖,墨虞橘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是他亲手把她推入了王笙默的怀中,这么算下来,其实他也是杀害墨虞橘的凶手。
“只是这样么?”
王笙默的声音冷冷的,他并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所以你让王猛去送死的旨意是为了什么?他可是你的亲弟弟!”
王镇国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没有让他去送死,我只是让他全力进攻。”
王笙默的反应还是那么平淡,平淡到让人怀疑他是否拥有属于人的情感。
“况且,只有你和我知道的身份,就不是身份。”
王笙默又端起一旁的冷茶,低垂眼帘,不去看处于愤怒下的王镇国。
王镇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彻底看不透王笙默了,王笙默的每一个举动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外,哪怕是王笙默的父亲王梓宸也没这么难以捉摸。
“我劝你不要赶尽杀绝,这是忠告。”
说罢,王镇国摔门离去。
“忠告?”
王笙默咀嚼着这两个字,笑了笑。
他顺手拿起一旁的毛笔,开始拟旨。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边疆兵力告急,特令护国大将军王猛之女苏檬点三千精兵前去支援,钦赐。”
苏檬坐在椅子上,手旁放着的是太监刚刚送过来的皇旨,其实就算不来皇旨苏檬也会主动请缨去前线。
但是,太急了。
苏檬身披白布麻衣,甚至连守孝三日的时间都不给她,明日便要披甲上阵。
有人敲门,苏檬收起皇旨,让门外那人进来。
“苏小姐,这是将军给您的书信。”
思绪被话语声打断,苏檬接过信,信封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
“他还会写字啊。”
苏檬无声的笑了笑,拆开信封,看着信上歪七扭八的字迹,似乎看到那个大老粗拿着和他手指差不多大小的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属于他的嘱咐。
“当你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是属于我的消息传来了,不要哭鼻子,你可不是小孩子了。”
“幼稚,我才不会哭鼻子。”
苏檬轻声反驳着信纸上的话语。
“橘叶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如果说你决定了要和她一起过日子我也不会反对,反正我的反对你也不会听,我可了解你的性子了…”
“本来以为我想说的很多的,可真的说出口时却发现似乎并没有我预想的那么多,回想这十六年,你从没让我操心过,也从没有向我诉说属于你的烦恼。”
“你母亲那件事是我的不好,我看你每日都很消沉,不愿意与我说话,那时候我的心真的很痛,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我只能一天天拼命的锻炼,直到精疲力竭我才会暂且遗忘这些事。”
“你可能不知道当我看到你有交心的朋友时是多么的开心,我知道橘叶她是公主,不可能很长久的待在将军府,所以我把虎符还给了皇上,并给予了皇上一个承诺,换来了橘叶十二年的光阴。”
“十二年过去了,我也该履行我的誓言了,反正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不在了,所以想哭就哭吧,不用再约束自己了。”
“还有啊,别参军,好好活着。”
“爱(划掉)”
“王猛留。”
苏檬很平静的看完信,随后轻轻的把信折叠好,放入内兜好好的保存。
母亲的事她早就不介怀了,只是他在介怀而已。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小孩了,她会用属于自己的方式解决该解决的事情。
而且…
苏檬轻褪外衣,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脊背处的伤疤,和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必须去参军,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母亲。
或许还有父亲…
可自己终究没有等到父亲说出的我爱你。
哪怕只是文字。
…
“你这次真的过火了。”
王镇国冷冷的看了眼王笙默,后者无所谓的笑了笑,端茶送客。
王镇国转身离去,他才彻彻底底的看清楚,王笙默骨子里只有冷血和暴虐,他不该对王笙默抱有希望的。
哪怕他的父亲王梓宸骨子里也没有这么疯狂与冷血。
…
夜深,寝宫燃起大火,禁卫军拼死相救,折损数十人,救出王笙默,此后王镇国提着剑,众目睽睽下斩杀王笙默,随后掏出传国玉玺和盖着印章的皇旨,传位与王无忧,保旧党寻找帝王血脉橘叶公主,无果。
王无忧上位第一天,更改年号为“安建”,随后下令大赦天下,免三年赋税。
…
安建四年,边疆传来捷报,前护国大将军王猛之女坑杀十万余万蛮族士兵,蛮族准备求和。
安建五年,边疆传来噩耗,蛮族小公子调戏王猛之女,惹得王猛之女大怒,领十万精兵踏平蛮族一百里领土,蛮族大怒,众族联合,开始新一轮的战争。
安建七年,王猛之女暗杀蛮族头领,燃起大火,配合外围数十万精兵,绞杀蛮族,至此,战争落下帷幕,以蛮族基本全灭为结局,而新皇宣王猛之女回京城论功行赏。
…
苏檬停下马,看着熟悉的城墙,不知有何想法。
“将军?”
副将在一旁发问,苏檬回过神,驾马进城。
当初她的父亲也是这么进城的,她记得她和橘叶在街道旁看着,父亲驾着马,满脸严肃。
现在是同样的地点,可是父亲…
苏檬停止自己思维的发散,她扬起头,脸上带着笑容,这次她们是带着胜利归来的,令人烦恼的记忆暂且抛去。
目光扫过人群,可直到抵达皇宫也没发现刻在她脑海里的身影。
苏檬眼色黯了黯,可还是保持着笑容。
她可是公主,一定能在皇宫中找到她。
一定能的。
…
从吵闹的宴会中离去,苏檬捂着自己因为喝酒而有些迷糊的脑袋,从一条小路离去。
这次战役她的功劳很大,哪怕中途离场也没人敢为难她。
打开熟悉的府门,门打开时散落的灰尘令苏檬皱起眉头。
回到熟悉的房间,看着镜子上透出的人影,或许是因为灰尘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很阴沉,很阴郁。
“糟透了。”
苏檬轻声说道。
腰腹时不时传来痛感,苏檬关上门,把身上的衣物褪下,从床底下拿出细布,熟练的把腰间染血的细布换下。
这是很久之前橘叶藏的,本来以为用不到了,没想到还有一天能用上。
换好细布,苏檬穿好衣物,随手拿了几两银子便离去。
…
“我要知道有关橘叶的位置。”
苏檬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虎符,在安建四年她坑杀十万余万蛮族士兵后虎符便到了她的手中。
“我的父亲叫王猛。”
看出那人似乎有点漫不经心,苏檬补了一句。
“苏檬小姐?”
那人散漫的坐姿瞬间改变,然后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我刚出生没多久被蛮族刺客暗杀,背部留下伤疤,差点因为大出血死去。”
如果不是母亲…
苏檬的声音有些低沉,哪怕过了这么久母亲沾满鲜血的手掌依旧刻在她的回忆里。
男子听完后彻底确认了苏檬的身份,苏檬背后有伤疤的事情除了王猛将军只有六个副将和苏檬自己知道了。
那六个副将只剩自己这个管情报的还活着,而他们的嘴一向都很严。
”我们也没有橘叶小姐位置的信息,自从新皇登基后橘叶小姐就像是失踪了一样,哪怕我们的情报网基本笼罩整个京城也没有找到橘叶小姐的踪迹。”
“唯一一条线索就是橘叶小姐失踪前最后一次见的人是王镇国,但橘叶小姐从他的府里出来过,可出来后我们的线人就再也找不到橘叶小姐的踪迹了。”
“七年里京城值得注意下的事情说一下。”
苏檬打断线人的汇报,转而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不自觉间,苏檬的手指也轻轻的叩着桌子,静静地听着有关京城的事情。
听完后,苏檬看着深邃的夜色,眼眸似乎也染上淡淡的黑。
随手扔下几两银子,苏檬转身离去。
她想杀人,很想很想。
…
时间似乎回到了那个夜晚。
苏檬躺在草地上,伸出一只手对着天空,朦胧的月光顺着手指间的细缝照入她的眼眸,她顺着手指间的细缝看着弯弯的月亮。
那是她父亲去往边疆的第一晚。
恍惚间,她似乎睡着了,睡梦中她感觉很温暖,像是母亲鲜血涌出时撒在她脸上时的温度。
她被惊醒了。
眼睛睁开,看见的便是橘叶无比贴近的睡颜,她感觉自己枕着一个很柔软的东西,不出意外是橘叶的大腿。
轻轻起身,然后小心的抱起橘叶,深秋的夜晚空气中还带着湿润的水气,偶尔会吹起一股风,风吹起落叶,也吹动了散落的发丝。
苏檬不知道橘叶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但她知道就算没多久橘叶的颈椎也会很痛。
夜间的小路很难走,更别说还抱着一个人了。
苏檬叹了口气,上辈子真是欠她的,这辈子她来收债了,真是冤家。
那就这么走下去吧,只有我们两个就好。
…
梦境是金鱼吐出的泡泡,只要有一点点的外力干扰就会破碎。
苏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风吹的令人心烦,不过或许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被风吹动的心。
因为宿醉而疼痛的头令苏檬感到不适,在军营她从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回来倒是放纵了一回。
又梦到橘叶了,关于这一点苏檬并不意外,在军营中无数次难眠的夜里,只要想到橘叶就能睡的很快,而在梦中则是橘叶温柔的抚慰。
或许是为了报复,她在战斗中总是不顾自己的伤势,莫约是运气,每一次濒临死亡她都撑了过去。
不过这应该也和她在心中一直默念着她和橘叶之间的誓言有关。
她讨厌违约,所以她必须要活下去。
“我们都不准离开对方,一定不准。”
苏檬低声说着二十三年前的誓言,她不允许有人违约,所以她必须找到橘叶。
一定要找到。
…
“谈一谈?”
还没等苏檬展开计划,王镇国便主动前来,而苏檬也进入了上次她难以进入的府内。
“橘叶在哪?”
苏檬很不客气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平静的王镇国,略带急切地问道。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苏檬就是感觉橘叶的失踪和他有关。
“我不知道。”
苏檬死死的盯着王镇国的眼睛,试图在他的眼睛里找出一丝一毫的迟疑和犹豫。
可是没有。
“你在骗我,我看出来了。”
其实没有,苏檬的手心泛出汗,她是在诈王镇国。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而且我叫你来聊一下是为了你手中的虎符。”
王镇国撇了一眼苏檬,随后喝了一口茶。
“不过你不交也没事,我只是提一嘴。”
苏檬看见王镇国的手抖了一下,随后他轻轻的吹了一口热茶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可以把虎符给你,但你要让我见一眼橘叶。”
苏檬短暂的收回视线,语气也变得落寞。
“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她本来就是继承帝位的最好选择,我欠她母亲很多,而且她自己的能力也很强。”
王镇国很是诚恳的说道,但苏檬又看到了,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在说谎。
没有更多的言语,苏檬转身离去。
出府前,她看到一棵树,上面结着青色的橘子。
…
“如何?”
“都按照你说的进行了。”
“那便好。”
“把今日的折奏拿来吧,我审批完你再拿给王无忧。”
“好。”
房门被关上,从黑暗中传出叹气声。
昏暗的烛火点亮一小片黑暗,有人轻轻的吹灭燃着的火折子,吹出的风顺着微光飘到烛火身旁,微微晃动的烛火显得更加明亮。
橘叶的眸子微微眯起,火光闪烁在她的眼眸里,本该显得妩媚美艳的桃花眼在此时却带着些许威严。
随后她闭上眼,安静的等着王镇国把今日的折奏送过来。
“很快了,很快就能再相见了。”
在空旷的房间中,橘叶突然轻轻的说出几句话。
“请容许我再任性一会儿。”
烛火仍旧在晃动,可这次没有照到橘叶的身影。
…
“她今天又来了?”
橘叶拿起一边审批着折奏,一边问道。
虽说是疑问句,但橘叶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疑问,只有着笃定和难以察觉的愉悦。
“嗯,这次在府上待的久了点,应该是在观察。”
“随她去吧,她若想找到我,很容易。”
橘叶顿了顿,随后接着说道。
“再拖她三日吧,三日后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我也不用潜藏在暗处了。”
“关于你假死的事情应当准备好了吧?那出戏可不能出岔子了。”
王镇国没有言语,微微点头,似乎在回应橘叶的话语。
“把那几个刺客斩了吧,蛮族都没了,留着他们干嘛。”
“如果实在拖不住的话,有关我的事情可以透露给苏檬一点。”
橘叶犹豫了会儿,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哪怕隐瞒到最后会使效果最大化,但是面对自己七年都没见到的她,每天夜里都会梦见的她,哪怕身处前线也牵动着橘叶的心的她。
橘叶无法做到看她独自悲伤。
橘叶知道自己很自私,她想苏檬只属于她自己一个人,她想让苏檬为她而骄傲,所以她必须要创造一个隆重且令人印象深刻的登场。
她想看到苏檬惊讶的神情,她想看到苏檬为她而喜悦的眼眸,她想看到苏檬最真实的想法。
她怕,怕苏檬在边疆七年变了心,军营女兵稀少,大多是文职,而一名足智多谋,并且能征善战的女将军出现在兵营肯定会吸引所有士兵的注意。
橘叶握住毛笔的手略微用力,眼眸晦暗。
光她所知去玩前线磨砺自身的京城大少就有五个,他们五个本就算是风流倜傥,经过前线的洗礼后肯定会吸引无数少女为他们倾心。
虽然橘叶很了解苏檬,知道她不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可万一呢。
万一苏檬突然就会对这种人感兴趣了呢?
想到这里,橘叶手中的毛笔断裂,她看着自己流着鲜血的手掌,在桌子上用血写出一个“杀”字。
“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对她有念头。”
橘叶的声音中充满了抑制的愤怒,她不能变成和自己父亲一样的人。
缠着细布的手握着毛笔审批着折奏,血液渗透细布,在笔杆上涂抹出暗红的印记。
如果…如果说苏檬真的喜欢上他们中的某个人的话…
橘叶把脑海中血腥的想法抛弃,她绝不会伤害苏檬,一定不会。
桌面上,鲜红的“杀”字清晰可见。
…
三日后,早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穿着龙袍的王无忧眉目间带着无奈和不耐烦,这个该死的明面皇帝他当的快吐了,若不是他能收集美人进后宫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不过后宫那二十余个美人在他下台后该怎么处理呢?入了皇宫又出皇宫可没人敢要,万一惹得当今圣上升起可不只是自己一颗头的事情了。
不知今日该如何演这场大戏。
“臣有事启…”
“讲讲讲。”
没等底下的大臣说完,王无忧摆摆手示意他快点说,实际上大臣讲的他根本没听,会有人专门记下来后交给幕后的人的,他只需要在第二天按照那人写的读就行了。
强撑着困意的王无忧终于熬到了最后一个上奏的人,此时的他正思考着退朝后要去翻谁的牌子。
“退朝。”
没有过多的犹豫,睡眼朦胧的他从龙椅上起身,径直离去。
走到门口时身体停住,然后很镇定的转身,回来。
门口是提着刀的苏檬,刀上染着血,血一滴滴的从刀尖上滴落,在场的众人僵着身子,不敢大声呼吸。
开玩笑,这位可是手中埋葬十多万蛮夷士兵的狠人,万一声音大点惹她不高兴了,脑袋可就不保了。
没看到那些武将比他们还害怕吗,最边边那个腿肚子都在抖,一看就是被那位吓破过胆,现在一看到那位就害怕。
“没事,各位想走的就走,我只是找皇室的那位有点事。”苏檬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可本该是美景的画面被手中仍在滴血的长刀破坏得一干二净。
苏檬提了一嘴后,不管他人信不信,径直朝着那龙椅走去。
有人悄悄抬起头看了看殿门,外头还有莫约百个穿着盔甲的士兵,士兵没什么动作,却吓得文官连忙低下头,身子微微发抖。
刀顺着王无忧的脸没入地面,王无忧感受着脸旁的寒冷,喉间不自觉的动了动。
“能告诉我吗,你那位亲爱的爷爷在哪里?”
苏檬笑嘻嘻的说道,但是王无忧却不敢认为苏檬的笑容是开心的表现。
“朕…我..我不知道,我一起床便..便来朝堂了,我爷爷从不与我说他的计划。”
或许是因为真的不想死,刚开口有些结巴的王无忧越说越顺畅,他看着苏檬脸上愈发灿烂的笑容,反而不是特别的害怕了。
只是可惜了他那二十余个美人。
他只知道他要下台,哪知道是这种下台啊!早知道他要这么憋屈的死去,那他不如死在雨妃的床上。
刀从一旁的地面中抽出,王无忧闭着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感受到疼痛。
微微睁开双眼,王无忧只看到一个背影。
苏檬本想下杀手的,可她知道如果橘叶知道她这么做一定会不喜欢的,橘叶很讨厌暴虐的人,因为有个暴虐的人差点毁了橘叶的一生。
也差点毁了她的一生。
冤有头债有主,王镇国做的事必须要他自己承担,自己不应该迁怒于他人。
她苏檬就不相信她翻遍皇宫也找不到王镇国。
走出殿门,苏檬眯起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只要她还活着,虎符还在手中,那她就不会有事。
被她安排堵在朝堂门口的士兵们让开一条道路,苏檬淡淡的看着逆着光走来的王镇国,握着刀的手也不断的用力。
王镇国走到苏檬身前,看着面前的女子,那双眸子和之前不同,带着些许浑浊。
“谢谢。”
王镇国轻声说着,苏檬知道他在谢什么,但她并没有回应。
“你知道橘叶在哪么?”
苏檬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个问题,王镇国带着笑容摇了摇头。
破晓的朝阳很刺眼,所以来了几朵云,遮住了燥人的炎热,清晨的空气很清爽,所以来了一阵风,吹走了喷涌的血腥。
姗姗来迟的线人看着倒地的王镇国,有些尴尬的汇报说没有找到王镇国。
苏檬的侧脸带着血,轻轻吐了口气。
“不用找了,所有的王镇国都死了。”
远处传来马蹄声,苏檬闭上眼,又睁开,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被她刻在记忆里的身影随着时间而成长,所以苏檬一眼就认出来她是谁了。
橘叶抬起头,与苏檬投来的视线对上。
她看到了眷念,庆幸,欢喜。
还有悲伤。
…
安建七年,太上皇被护国大将军苏檬斩于朝堂殿门前,随后先皇血脉橘叶公主现身,手握传国玉玺,带着人证物证为先皇讨了个公道。
现皇被橘叶逼宫让位,不做抵抗。
女皇上任第一天,更改国号为“永安”,免百姓三年赋税,大赦天下,并封护国将军苏檬为“一字并肩王”,名讳苏王。
…
“传苏王进宫。”
穿上凤袍的橘叶处理完堆积的折奏后略显急躁的对着一旁候着的太监吩咐道。
“叫苏王来御书房找我。”
末了,橘叶补了一句,随后急匆匆离去。
…
“见过女皇。”
苏檬行了个礼,站在一旁,没有入座。
橘叶看着苏檬没有表情的容颜,内心忐忑。
她想牵起苏檬的手,却被苏檬躲开。
“请女皇自重。”
很恭敬的语气,但这语气不该出在苏檬的口中。
“我…”
橘叶张了张口,却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似乎想起什么,橘叶匆匆跑开,苏檬安静的站着,垂眸不语。
“你看,这个是我们小时候你给我擦泪的手帕,你记得吗?”
橘叶的声音很小,就像是被遗弃的猫,轻轻的诉说着自己心底的悲伤。
“我还记得,你给我吃了一块马蹄糕,你看,这是我自己做的马蹄糕,你尝尝好不好吃。”
马蹄糕被橘叶递到苏檬嘴边,马蹄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香味盘旋在苏檬的周围,她微微张开嘴,咬了一小块。
没等橘叶脸上的笑容绽放,苏檬便用手接住从嘴里吐出的马蹄糕,然后轻轻的摇头说不好吃。
“若女皇大人找我便是为了这些小事,以后便不用再叫我来了。”
苏檬的手握着那块小小的马蹄糕,转身想离去。
衣角被轻轻拉住,苏檬转头,是熟悉的桃花眼,但是不像是多年前的作态,泪水已然滴落,在地面上开出点点水花。
橘叶死死的攥着苏檬的衣角,眼中带着柔弱的倔强。
她很早就想抓住苏檬了,可七年前的那次她没有伸出手,所以这一次她不能放手。
“我还带了糖…是在学堂外面我们一起吃的那种糖…”
橘叶强忍着心底的酸楚,使自己的声音不要带着颤抖。
“吃一颗,好吗?”
橘叶从内兜里拿出红色的软糖,像是献宝一样把糖送到苏檬的面前。
苏檬接过,匆匆咬了几下后便把糖咽下。
“还有事吗,女皇大人。”
橘叶看着苏檬冷淡的容颜,听着她平静的话语,轻轻松开了攥住苏檬衣角的手。
她知道苏檬不喜欢吃甜的,但是她喜欢,所以苏檬在吃完糖后总是会轻轻的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
她以为苏檬不知道,所以每次她看到苏檬吃下糖后,总是带着笑脸然后凑到苏檬的面前。
可苏檬知道,每次橘叶喂她吃糖时脸上的算计都不加掩盖,可她乐意陪橘叶做这种小游戏。
可这次没有。
橘叶用手擦拭着从眼角滑落的泪滴,许久许久,久到橘叶不再哭泣,脸颊上的泪痕也随之风干。
她微微抬头,哭肿了的桃花眼依旧妩媚,但眼角处清晰可见的水渍为橘叶添了几分柔弱。
“以后,能多来陪陪我吗?”
橘叶的声音带着沙哑,表情悲切。
“我只剩你了。”
苏檬不愿去看橘叶的神情,扭过头去。
“我真的只剩你了,明明我们约好的…”
可不去看反而比看着还容易让她悲伤,苏檬的心一颤一颤的,随着橘叶略带哭腔的话语,苏檬在心中筑造的城墙也不断的崩落。
她又怎么可能不爱橘叶呢,只不过经历了这些事情后,苏檬不懂该怎么面对橘叶,所以给自己套了层看似坚硬的外壳。
“好,我答应你。”
苏檬轻轻说出口,心乱如麻的她快步离去,橘叶呆呆的看着苏檬的背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走了好一会儿,苏檬看着手里被揉捏成碎块的马蹄糕,轻轻放入自己的口中。
很好吃。
…
就这么平淡的过了一年,平日里橘叶给苏檬的都会接受,喂的吃的也尽数吃下,但是态度依旧是不冷不淡的,时不时就冒出一句“请女皇自重”。
是夜,苏檬散开一头秀发,褪去外衣,披上丝绸做的衣物,充当睡衣。
府里一般有丫鬟帮忙倒水,可苏檬觉得自己也是俗人一个,没必要丫鬟服侍,所以整座将军府里没有一个下人。
平日里苏檬自己打扫卫生,就这么消磨时间,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偶尔橘叶会过来陪她聊聊天,她也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回应。
倒好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白嫩的肌肤滑落,前些年在边疆皮肤不曾保养也算嫩滑,如今安逸的在京城里住了一年多,皮肤又回到了十六岁那会儿的状态。
身上全是伤,就脸没受伤,苏檬也是很佩服自己。
抬起眼眸,拿起橘叶今早给她的信,她专门嘱咐过要在晚上打开的,想来时候也差不多了。
信上写的字很简短,就几句话。
“我错了,对不起。”
“我爱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好不好?”
“我很累,很想死。”
“来找我好不好?”
没有换下衣物,苏檬冲出府门。
皇宫不可能,在夜晚苏檬进不去,而且她如果真的心存死志不可能在皇宫。
橘叶的母亲就是在皇宫走的,她不喜欢那个地方。
只剩下城外那个地方了。
苏檬眼眸暗了暗,想起信上写的话语。
我也错了,很对不起。
不去管马蹄声是否会惊醒熟睡的人,苏檬跃身上马,朝着城外奔去。
我也爱你。
月光很柔和,空气中点点的晶莹很显眼。
请不要死。
出了城,苏檬下马时有些趔趄,她咬紧嘴唇,尝到些许血腥的气息。
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苏檬冲进山里,慌忙的拨开灌木,不断的前行。
好吗?
映入眼帘的是被月光照耀着的人,但她嘴角的白粉似乎意味着事情已经发生了。
略显无力的步伐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无比嘈杂,苏檬呆呆的俯下身,抱住了橘叶。
“我也只剩下你了啊…”
早些年前失去父亲的悲伤涌现,苏檬的泪珠不断地滑落,很快便打湿了橘叶胸前的衣裳。
苏檬死死的抱住橘叶,咬紧牙关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可怀中的身体一直刺伤着她的心脏。
方才被咬破的嘴唇又渗出鲜血,苏檬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却是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的情绪。
回忆是一把钝刀子,剖开苏檬的皮肤,撕裂苏檬的血肉,只要想到曾经她们经历的事情,那钝刀子就划得更深,划的更痛。
宛如小兽丧母的啼哭,林间回荡着这哭声,可这回唤醒的却不是喜鹊,而是那代表不详的夜鸦。
悲急攻心,苏檬的哭声止住,却是昏了过去。
…
日上三竿,苏檬悠悠转醒,窗外透进来不算刺眼的阳光,她呆呆的躺在床上,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转过头,是一张熟悉的睡颜,在很多个夜里,苏檬都偷偷的观察过她的容颜。
有时还会轻轻的用手抚摸,在心底刻下属于她的面容。
就像以往那般,苏檬略微颤抖的手轻轻抚上橘叶的脸颊,失而复得的喜悦占据了整个心扉。
苏檬的鼻尖红红的,呆呆的看着橘叶的容颜,想把属于她的一切都重新刻画在自己的心底。
橘叶睁开双眼,看着苏檬。
苏檬温柔的道了声早安。
橘叶的早安却被堵在肚子里,她闭上眼,享受着八年多都没再感受过的温热。
“我只剩你一个了。”
苏檬和橘叶十指相扣,微红的脸颊显出刚才的激烈。
“我也是。”
橘叶带着笑容,虽然用了下流的计谋,但只要苏檬是她的就好了。
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还记得那个誓言吗?”
苏檬温热的吐息冲刷着橘叶的脸颊,橘叶笑了笑,说了声当然记得。
“那你懂什么是爱了吗?”
苏檬刚说完,橘叶便翻身把苏檬压在身下。
橘叶轻轻噬咬着苏檬漏出的锁骨,苏檬的眼中带着宠溺,不做反抗。
“爱就是我宁愿用尽一切最下流卑鄙的手段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橘叶的声音带着慵懒,就像是设计让主人喂食成功后的小猫一样,优雅且迷人。
“那我的爱就是心甘情愿的跳进你设下的陷阱后被你永远留在身边。”
苏檬眼眸很温柔,橘叶记得,很多年前在树林的深夜里,苏檬的眼神也是这么的温柔。
像是被天河裹挟的水,像是被银河包裹的星。
海纳百川,熠熠生辉。
“说好了?”
“说好了。”
“永远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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