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第一次写,比博人传燃,或许)

“陈三,今天麻烦了,明天请你喝酒啊。”

中年人手中的柴递给面前的少年,少年莫约十四、五岁,嘴唇上方细小的绒毛还未曾退却。

陈三接过木柴,朝着中年人笑了笑,不言语,转身离去。

中年人也不恼,陈三从小就这性子,自从他父母在他五岁时离他而去就很少说话了。

那个声音脆脆的叫他叔叔的小娃娃也伴随着那个寒冷的雪夜被埋葬在雪地里了。

中年人打了个喷嚏,望了望天,眉目间有着一缕忧愁,这鬼天气,降温这么快,看来明天又得麻烦陈三那孩子多砍点柴了,酒也得多准备些,冬天就指望着这些暖和身子呢。

也不知道陈三这小子从哪学来的陋习,从六岁开始喝酒,喝到现在村里没一个人比他还能喝,纯粹的一个酒蒙子。

中年人摸了摸鼻子,揣起手就往镇子里走去,今天还得给陈三那小子买点针线让他自己给自己搞几件厚衣服,也不知道这小子为啥不愿意接受自己婆娘做的大棉袄,偏要自己做,难道自家婆娘做的不好看吗?

中年人摇摇头,也没见得陈三那小子做的棉袄比自家婆娘的好看,不过随他去吧,毕竟长大了,自立点也好,自己村里这帮人也不能陪他一辈子。

“活得久就行,也不奢求什么。”

陈三沉默的走在山路上,腰间是一把锋利的斧子,还背着一沓子木柴,他准备再给二叔家砍点柴火,他觉得这个冬天会很冷,陈三的直觉一向很准。

比如那个寒冷的雪夜。

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他的视线划过一颗颗大树,选定目标后,才掏出斧头开始砍树。

砍着砍着,思绪便不断的放飞,他想到村里虎子家那快被翻烂的话本,话本的最后一页不见了,听虎子说最后一页是插画,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就丢了。

虎子拍着胸膛说一定会买本新的话本,里面一定全是插画,可是现在虎子还是翻着那本旧的话本,一天翻个三四次。

翻完后还会满脸兴奋地说自己以后要当个大侠,惩奸除恶,维护和平。

陈三看了眼倒下的树,开始砍柴。

话本的内容蛮简单的,陈三看了一遍就记得了,为了看话本的机会陈三还给虎子家搬了三天的柴。

一位大侠在山里修炼,觉得自己武功大成了便坚定了年少时的方向,维护武林的和平,把所有为非作歹,烧杀抢掠,杀人放火的坏人全部杀掉。

话本的最后,大侠杀掉了武林上最后一个反派,和他在路途中遇到的美娇妻结婚,洞房。

陈三觉得这不现实,武林上是不可能不存在“恶”的,这是他从五岁就明白的道理,就像是每到冬天就会下雪一样,这是必然的。

如果说,他来写这个话本的话,那他会让大侠和最后一个反派一起死,那个反派一定要是拿剑的,因为陈三的父亲是个拿剑的。

父亲很厉害,每次去打猎都能提一大堆野兽,所以拿剑的是最厉害的。

父亲也很坏,在父亲和母亲离他而去时,父亲背着一柄剑,剑被放入剑鞘里,明明没有漏出任何锋芒,可陈三的眼睛似乎被剑刺伤,忍不住的流下泪水,用手擦拭眼睛也会很痛。

所以拿剑的都很坏。

陈三拎起柴,面无表情地拿起斧子转身离开。

“三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啊?二叔给你去提亲。”

中年人“咕噜咕噜”的咽下一口酒,满足的眯起眼睛,陈三坐在二叔面前,手中剥着花生。

“不喜欢,喜欢,红色。”陈三嚼着花生,杯子里的酒被他饮尽,他皱皱眉,把整壶酒拿到桌面上喝了几口。

中年人哪能不明白陈三的意思,他母亲在离开他的那一天穿的就是红色的裙子,而他的父亲给他的母亲披了一件红色的袍子,这快变成陈三的心魔了。

想到镇上新开的那家武馆,中年人想了想,还是跟陈三说了这件事。

“镇上新开了家武馆,馆长会耍剑,看着蛮厉害的,有那么两下子。”

陈三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喝的更凶了,这个年纪的少年不会隐瞒自己的心事,无意中透露出的动作也代表了自己不安分的心。

“我不喜欢剑。”

陈三喝完一壶酒,又开了一壶,花生也不剥了,就这么硬喝下去。

中年人吃着花生,双眼微眯,看着窗外的雪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屋里只有吃花生的声音和陈三喝酒的声音。

“明天我带你去镇上,你要乐意你就等我,你要不乐意当我放了个屁,这花生我带走了,反正你也不乐意吃下酒菜。”

房门微响,还有二叔隐约传来的咒骂声。

“这傻逼天气…”

陈三又喝了一口酒,眼底的情绪说不上是悲伤还是期盼。

“小子,跟我学剑!”

刚到武馆门口,一个正在打拳的老大爷直接冲到了陈三面前,眼中满是急切。

老大爷的手搭在陈三的手腕上,陈三本想抽手出来,可老大爷一只手轻轻搭在陈三肩膀上陈三便动不了了。

“还真如此…”

老大爷的手从陈三的肩膀上移开,陈三退了几步,眼中带着警惕与戒备。

“和我学剑吧,不出五年,你一定能成为绝顶高手。”老大爷并没在乎陈三眼底的戒备,他知道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不妥。

“不学。”

陈三摇头拒绝,转身准备离去。

“我认识你父亲。”

陈三的脚步顿住,可没一会儿还是离去。

老大爷看着陈三在风雪中的背影,又想起了那个背着剑的男人。

那也是一个雪夜,男人提着一柄剑,身后是个穿着红裙的女人。

一步一血迹,剑剑不落空。

有时似乎是那个男人挥剑挥累了,他会微微看看后头笑着的女人,女人会轻声问男人累不累,男人摇摇头,继续挥着手中喋血的剑。

那日的皇宫无人敢在那个男人的剑前抬起头来。

不过啊…这又不是热销的话本,哪有这么多美好的结局。

“可真像啊。”

老大爷摇晃着头,不知从哪掏出一壶酒,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雪中剑客漫步行,滴滴梅血剑染红,笑问身旁红衣女,女子展眉雪中笑。”

老大爷喝完这壶酒,诗也刚好念完,他随手扔掉空了的酒壶,缓步走进屋里。

陈三躺在屋里,闭着眼睛,脑海中闪烁了许多张来自记忆而化成的画片。

最后定格在在风雪中离他远去的黑衣剑客和红衣女子。

陈三在床上躺了许久,依旧睡不着,他烦躁的起身,开了一壶酒狠狠的喝了一口。

“妈的!”

陈三越想越难受,用力的踹了一下房梁,结果随着一阵物品落下的声音,陈三看见了一柄剑,被放入剑鞘里的剑。

剑柄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字。

“赠,吾儿陈三”

陈三撇撇嘴,这肯定是他那个便宜父亲留给他的,他握紧了剑,躺回了床上。

晚上的风夹杂着雪,吹着窗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许是风大,窝在棉被里的陈三蜷缩着身子,抱着那柄剑,心随着那股风摇晃。

天冷,风大,那本该明显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风干了。

“我来学剑。”

天蒙蒙亮,陈三抱着一柄剑敲了敲武馆的门,看着那熟悉的老头,沉声说道。

老大爷没有意外,让陈三进来,先吃早饭。

“有个条件。”

陈三没进去,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眸,眼底浮现的是名为“希望”的光芒。

“我想知道…有关他的事情。”

“我是他师傅。”

老头坐在椅子上,喝了口热茶,舒服的呼了口热气。

陈三抱着剑,呆呆地看着他。

“我姓李,所以那臭小子老是叫我老李头。”

“按照你们的话说,我应该算是所谓的“剑仙”吧,老头子我也不清楚这些虚名,那臭小子说天下无敌就是剑仙,那老头子我大抵也能算是剑仙了。”

“臭小子是八岁找上我的,我年轻时欠了皇族一笔风流债,那次我去还债,一剑平了一座山,那小子看见了,就囔囔着要当我的徒弟,他也想像我这么帅。”

“我笑着问他知道什么叫做“责任”么,那臭小子眼里放出光芒,跟我说一人保家卫国,维护家国平安便是责任。”

“我学剑没这么多心思,一开始是为了我对一个女人的承诺,但是当我学剑久了,我发现或许我更痴迷实力提升的那种快感,可当那个女人死在我面前时,我才明白,我心里头最在乎的还是那个女人。”

老李头又喝了口茶,茶已经不热了,但老李头不在乎。

“我欠了她一笔债,是最难还的情债,也是在那一次后我才发现她一生都没有丈夫,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等我,也因为我那一句承诺,她付出了她的一生。”

“情字有十一笔画,她用她的一生为我写出了十一笔画的情字。”

老李头一口喝完冷茶,眉目间流转的是陈三不曾见过的忧愁与落寞。

“扯远了,聊回那个臭小子吧。”

“那臭小子的天赋和根骨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当然,除了你以外。”

“我想着,培养一个“剑仙”给皇室,就当是我为我的不作为和对那人的辜负的一个交代吧,那个臭小子至少能护皇室百年安稳。”

“教了那臭小子十年,那小子也长大了,我也不好再约束他,也只能任由他练完剑后去城里玩。”

“那次是他第一次杀人,杀了一个在城里为非作歹的纨绔,只是为了救一个女人。”

“我去捞人的时候,那小子被狱卒打得满身伤痕,我问他后悔吗,他摇摇头说不后悔。”

“那晚他和我都喝醉了,被他救了的女人给我们送了很多酒,那小子想喝,那我就陪他喝。”

“他醉呼呼的看着天上的月亮,问我如果把月亮摘下来给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会高兴吗。”

“她会觉得你像个智障。”

说到这儿,老李头笑了出来,陈三给他倒了一杯新的热茶,老李头接过便变成了冷茶。

“那臭小子不信啊,拉着我去那女人家里提亲,说彩礼就是天上那弯月亮,保准娶到手。”

“我就看着那小子耍酒疯,似乎看到了在她面前腼腆笑着的我。”

“后来那小子知道自己救了个公主,吓得不敢出门,说自己酒后说的要娶公主是大不敬,被皇上听了是要砍头的,他出门被抓住了就死定了。”

“这小子和我学了十年,剑技学了七七八八,胆量是一点没学到。”

“所以我拽着那小子去皇宫提亲了,没想到那皇帝还认得我,听我说要给我徒弟定个亲满口答应了,还说要叫所有的公主出来给他选一下。”

“那小子的样子我一直记得。”

“他红着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等那皇帝说要让他选的时候脱口而出谁也不要就要三公主。”

“后面就是顺理成章的结婚,两小口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那几个月气的我都吃不下东西了。”

“后面他去参战了,很久没回来。”

“他老婆跟他走了,我就待在我和他建的小屋里,等了很久很久。”

“我知道他会回来的,所以我没去管皇宫里的纷纷扰扰,尔虞我诈,我总有一天会离去,那关于人生中的遗憾也必须让他提前感受。”

“我本来早就该去死了。”

老李头的声音很疲惫,他没有结果陈三递来的茶,反而掏出一壶酒,扔给了陈三。

自己开了一壶,小口的喝着。

陈三随着老李头的目光看向窗外,只看到片片飘落的雪花。

“看出什么了么?”

老李头咽下口中的酒,微微偏头问一旁的陈三。

“看到了雪。”

陈三如实回答。

老李头没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手中的酒,陈三也不催老李头继续说下去,也是喝着手中的酒。

“喝完了。”

老李头又不知从哪掏出一壶酒,丢给了陈三。

“老头子我不喜欢记时间,只记得大雪下了六次,第六次的雪是最大的,那臭小子提着一柄剑带着她进了皇宫。”

“滴滴的血溅到雪上,像是盛开在雪上的梅花,那小子可真帅,一步杀一人,剑剑不落空。”

“可这又不是话本,哪有必然完美的结局。”

老李头还想说下去,陈三却打断了他。

“练剑吧。”

老李头张张嘴,却是吐出一个好字。

一晃便是五年。

陈三击落了老李头手中的剑,老李头无奈的笑了笑,丢给陈三一壶酒,自己也掏出一壶酒小口的喝着。

“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学的可真几把快。”

老李头咽下酒,躺在地上,淡声说着。

“嗯。”

陈三小心的收起剑,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

随后他收拾好行李,随意寻了个方向准备离去。

老李头没管,这是他们一早就约定好的,陈三学剑,学好就出师,以后的一切都和老李头无关。

老李头本来不在乎这些,可他看着陈三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有着些许的失落。

“喂!”

老李头大声的喊着、陈三微微回头,示意自己听得见。

“你妈姓许,叫许诗!你爸叫陈雨舒,记得帮我上束花!”

陈三微微点头,准备继续远行。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老李头停下呼喊,陈三停住脚步,等着老李头后续的话语。

“别他妈的死了!”

犹豫片刻,老李头还是把话说出口,陈三依旧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陈三的背影终究是看不见了,老李头坐在椅子上,也不喝酒了,开始喝起了热茶。

本来想让他帮忙守护下皇朝的,想了想算了,都几代人的事情了,何苦麻烦小辈。

自己的徒弟也算是为了皇朝死了,徒孙凭什么还要为了这点破事承担不属于他的责任呢。

就这样吧,往事如风。

散去,散去。

交了进城费,陈三才有时间打量这称之为最繁华的城市——京城

他知道老李头喊住他未说出的话是什么,无非就是替他守护一下这个皇朝,刚好他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就来了。

躺在客栈房间的床上,恍惚间梦到了老李头,老李头满脸严肃的问他什么是“责任”,而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或许责任是不丢下孩子吧。

反正陈三不懂,也不想懂。

第二天早上,陈三去了老李头说自己在京城里曾经住的地方,现在这里被改成了一处酒馆,陈三站在街对面,看着酒馆前来来往往的人群,又低下头。

酒馆叫悦客,算是个吉利的名字。

老李头说那个房子里有他曾经埋下的女儿红,不过既然都改成了酒馆,陈三也没兴趣半夜给人家酒馆的地面挖的七零八落。

可惜了那壶女儿红,少说酿了五十年了。

不过老李头也没女儿,酿女儿红有什么用。

陈三不再去想这些,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他拐了个弯,走向城外,想去看看老李头说的自己一剑平了一座山到底是哪座山。

据说当时许国被打到了京城,还是老李头出手一剑平山才把那群人吓退,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不敢侵入,许国莫名其妙成了三国中国力最强的那个。

走到半路,陈三撇了一眼正在招客的老鸨,还有楼上花枝招展的妹妹们,脸一红,快步离去,早知道就不发呆了,一下就到黄昏了,这下好了尴尬了。

陈三暗骂着自己。

本来想出城的脚步也停下了,陈三轻跳几下上到房顶,他准备看下日落,听老李头说京城那里看的日落是最美的,陈三想见识一下。

“喂,这是我的位置。”

陈三往旁边挪了挪,开了一壶酒饮下。

身旁做了个人,应该是个女的,陈三闻到了女子身上特有的清香,曾经他在母亲的身上闻到过。

日落确实很美,陈三手中的一壶酒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不知何时,那女子离去了,陈三不在乎,萍水之交都算不上罢了。

除了每日早晨起床练剑,就是黄昏时刻跑到屋顶看落日了,那女子有时候会来,有时候不会,陈三也懒得理会,女子不来就多坐点位置,来了就让一点。

手头上没钱就去官府接点通缉,一来二去生活得到也是滋润。

“喂,闷葫芦,能帮我件事吗?”

又是一日黄昏,女子开口问陈三道,陈三摇摇头,这么多天来,他除了知道旁边的人是女的外其他都不知道了。

他爸倒在了女人上,师傅也是,他可不想当第三个。

“不帮就不帮,话都不说一句,哼!”

女子的声音很清脆悦耳,像是夜晚的村子里偷偷唱歌的夜莺那般令人舒心。

陈三又喝了口酒,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落日。

“好吧,以后应该叫她少女不是女子了。”

陈三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你姓什么。”

陈三突然问道,少女愣了愣,说自己姓许。

“哦。”

陈三回应了一声,继续慢慢喝着酒。

今日的落日不知为何比往日的美了几分。

陈三最后还是没帮姓许的少女,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顶喝了莫约半个月的酒。

不过今天少女把整个位置给霸占了,陈三摇摇头,准备换个地方坐着,可惜了,那个地方看日落的景色最佳。

“喂,闷葫芦,来我这坐着!”

少女的声音伪装的凶巴巴的,但由于本音太过悦耳,这使得人一下就听出少女在装腔作势。

陈三不想理会少女,按照往日的逻辑,没几句这少女便会自己停息的,等日落便会离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少女看陈三没反应,气呼呼的扭头,赌气般的不去看陈三所在的方向。

陈三眯着眼睛,感叹着怎么这皇朝还没有什么变故,反正只要他平一次变故后也算是还了师傅的恩情,以后这里变成什么样都和自己无关。

或许是几十年前自家便宜老师的威名太盛,旁边那两国都不敢继续侵略许国了,反而还对许国蛮恭敬的。

想着想着,许是夕阳余晖令人太过舒适了,陈三不自觉间睡着了,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和父母还有老师在一张桌子上吃饺子,父亲身旁放着一柄剑,母亲穿着红裙子温柔的招呼着自己吃饺子,而老师则是小口小口地喝着酒,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吃饭。

手中的剑出鞘,抵在少女白嫩的颈脖上,或许是剑太过锋利,少女的颈脖上流出点点血珠。

陈三眼眸冷冷的看着想触碰他的少女,等待着她的回答,若是有害自己的心思或是让自己不满意,拿自己剑下亡魂也会再多一个。

“天黑了,怕你着凉,叫你起来让你回去睡。”少女倒是平静,缓缓吐出这句话。

“冷静下,收起剑,我怕你手抖。”

陈三甩尽剑尖染上的血珠,收起剑。

“喂,差点杀了我不给点表示啊?”

“没杀掉你就是最好的表示。”

陈三跳下屋顶,回到客栈的房间休息。

少女脸上满是不满,坐在屋檐旁晃着双脚。

待月色渐浓,少女也消失不见。

又是三年,陈三感觉自己的剑技到了一个瓶颈,无论怎么练也无法突破,但以他现在的剑技来说,如果老师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话,击败老师或许只用三招。

陈三或许知道瓶颈是什么了,所以他很无奈,估计这辈子都无法突破瓶颈了。

“喂,小三儿,今天要不要做我的驸马啊。”

许玖诗递给陈三一壶酒,就在那个陈三用剑划破许玖诗的皮肤的那一刻,许玖诗就认定这个男人一定是她的命定之子了。

“不做。”

陈三的回答没有出乎许玖诗的意料,她撇撇嘴,假装生气的走到一旁,陈三没管她,只是抬起头看日落。

辉光照到陈三的脸上,陈三微微眯眼,许玖诗则撑着头看着陈三的侧脸。

日落没多久,陈三拍拍屁股回到客栈,许玖诗懊恼的跺脚,今天又没追到陈三,算了明天继续。

随手解决了潜伏的刺客,两年前许玖诗被人追杀跑到了他这里把他吵醒了,起床气很大的他一剑斩下刺客的头,吓了一旁的许玖诗一跳。

从那次以后,老是有这种苍蝇般的刺客准备刺杀自己,不过这也算是给自己平淡的生活添加了一丝乐趣。

不过连续两年的刺杀都没成功,这也使得陈三的悬赏金在地下交易市场领先了第二名许国皇帝整整五倍。

据说还有人给陈三提了个句,一剑可斩天下事,一怒可使天下静。

到了最后,陈三的名字都省略了,只留下“剑仙”这两个字。

陈三知道,但是懒得管,他又不是话本里正义感爆棚的大侠,他知道他杀完这一批下一批会跟着补上,只要有市场,那必然会有买家。

最主要的原因是“剑仙”这两个字陈三很喜欢,或许这也算是另一种类型的传承了。

“小三儿~你就答应做我的驸马吧,我父皇老是在催烦死我了。”

许玖诗躺在陈三的床上撒泼打滚,陈三抱着剑,懒得理会这人,反正过一会儿她就会好的。

“诶小三儿,你知道吗,你的赏金比我父皇高了八倍了现在,你现在的身价可高了。”

许玖诗满脸兴奋地对着陈三说着,陈三用剑柄敲敲许玖诗的头,满脸无奈。

“那我宁可不要这个身价,这群苍蝇烦了我快五年了,真是阴魂不散。”

陈三的视线飘向窗外,不知道老师这六年过的怎么样了,不知不觉间来到京城都快六年了,说来还没给便宜父母上一束花。

算了,再等等吧,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小三儿!又在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许玖诗看到陈三又走神了,很生气的说着。

陈三笑了笑,装傻充愣。

“我说,最近有个特别厉害的人,耍剑特别厉害,感觉跟你差不了多少。”

“你看过他用剑?”

许玖诗摇摇头。

“外头都这么传的,反正不是我认为的。”

“屁,刚刚你还说感觉和我差不了多少。”

“嘿嘿嘿。”

这回轮到许玖诗装傻充愣了。

“继续说。”

“哦哦,就是说这个人蛮诡异的,听别人说怎么杀都杀不掉,每次都能让他跑掉,等他回来后一下就变得很强,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可能真的和你有的一拼了。”

许玖诗的脸色难得变得严肃,但陈三只是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

“帮我买几束花吧。”

许玖诗还想再说,却被陈三打断。

“哦..”许玖诗委屈巴巴的跑了。

陈三抱着剑靠在门旁,目光深邃。

山头只有两座小坟墓,墓碑上歪歪扭扭的刻着“李耳忘弟子陈雨舒之墓”

还有一个墓碑刻着“陈雨舒妻子许诗之墓”

陈三呆呆的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手不自觉抚摸着那字迹,脑海里似乎浮现那个老头子满脸认真的刻着字。

“真蠢,刻字都刻不明白。”

陈三笑骂道,他拔剑砍了两颗石头,削成墓碑模样,歪歪扭扭的刻上“陈三之父陈雨舒之墓”和“陈三之母许诗之墓”这两行字。

“比那老头强点。”

把墓碑插好,陈三对比了一下,笑着说。

花被安稳的放在坟前,带着些许潮湿。

日落了,陈三第一次没去看。

“剑仙陈三出来一战!”

京城外,一位青年随手握着剑,剑鞘也没带,剑刃带着些许血污,似乎并不注意剑的清洁。

陈三早在青年出现在城墙外就知道他来了,他知道这个传说中屡败屡战后又屡战屡胜的人一定会找上自己。

但没想到,他却不像陈三心里所想的那样,不说是什么谦谦君子,至少对剑的爱护应该是有的吧。

陈三心头冒出一股无名怒火。

“接我一剑不死再说。”

陈三不想与这种不尊重剑的人比试,他只是挥出了平日里都会练习的基础剑技,随后便离去,他知道自己这剑不会致死。

青年胸口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痕,虽说大出血,但是三天后还是挺了过来。

“来!”

重伤濒死。

“再来!”

重伤濒死。

“继续!”

重伤濒死。

“我就不信了再来!”

重伤接近濒死。

就如同打闹一般,青年差不多是每隔三日便来挑战一次,每次都被人抬着离去,然后三日后继续挑战,接着继续被抬走。

就这么过了大半年。

青年已经能和七成力的陈三打得有来有回了,这进步速度令陈三有些惊讶,不过想到自己的进步速度和这个青年差不多也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可不止自己一个天才。

又过了七个月,青年似乎勉强能压陈三一线了,他似乎并不受这方世界的约束和桎梏。

又是一番大战,青年的剑技开阔了陈三的思路,但距离他的目标,似乎还差什么东西。

“咳咳。”

青年的剑刺入陈三的腹部,满脸都写着激动。

正准备抽出剑时,陈三握住了他的手。

“原来是这样…”

陈三喃喃道。

“你体内的力量是什么?”

陈三眼里满是血丝,青年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回道这叫做内力。

“我懂了…我懂了…”

陈三死死的握住青年的手腕,不允许他把剑抽离自己的身体,也不允许他松开剑。

“既然天下人称呼我为一声剑仙,那我今日就担起剑仙这个名号的责任。”

陈三抬头看天。

“天有桎梏,那今日我剑仙陈三便为天下修武者破这桎梏!”

陈三震开青年握住剑的手,把剑从自己的腹中抽出,眼底带着些许不舍的把父亲送给他的剑放回剑鞘,丢给在城墙上观战的许玖诗。

“来!让我看看你这老天有何不同!”

许是被凡人激怒,本是晴朗的天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只是小雨吗?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够了!”

老李头突然出现在陈三身旁,想抓住他的手。

“老师。”

陈三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只是他的脊梁不再笔直,眼角的鱼尾纹也多了不少。

“提不起剑的别来搞乱。”

陈三笑了笑,天上传来一道阶梯,阶梯上有着无数柄刀子,陈三无视老李头的眼神,坚定的从阶梯走了上去。

脚很痛,但陈三蛮感谢五岁时的经历的,因为无论什么痛也比不过那一次的心痛。

想到父母,似乎他今天忘记送花了,不知道许玖诗会不会记得,算了,老李头肯定记得。

还好没答应许玖诗那小娃娃做她驸马,就我们这种人怎么敢奢求片刻的幸福呢…

我们这种人…早就该死了…

陈三低下头,已经看不到底下的人了,他手中的剑抵着那条锁链,想了想,还是选择刺穿自己的心脏。

染了心头血的新剑招,可惜还没想名字呢…

剑尖抵在锁链上,陈三又想到了那个老是让他去当驸马的小女娃。

“傻逼,看得上老子的都是傻逼。”

锁链应声断裂,陈三咧嘴笑着,撑着剑站了起来。

他抬起眼眸,似乎看到老李头的身影。

“操你妈的老李头,麻烦你给我收尸了。”

又染上心头血,又是一条锁链被斩断。

“钱找许玖诗要,我身上的钱都买酒了。”

“咔嚓”一声,又断掉一条锁链。

“别把我和我父母葬在一起,我怕他们到地底下又给我丢咯。”

陈三没力气挥剑了,把手骨折断用断骨慢慢磨锁链。

或许真的没力气了,陈三又磨断五条锁链后趴在了地上。

蛮后悔没有带父亲给的那柄剑的,如果拿着那柄剑的话或许能全砍完。

牙齿塞了一根锁链,咬了半天才算是咬断。

陈三蛮疑惑的,这大出血快几小时了还没死。

不过无所谓,至少自己算是成功了。

推开天门,陈三感受着门内传来的力量,体内的桎梏不断的松动。

他笑着趴在了地上,对着地面大喊道。

“都她妈给老子记着!开天门的人叫陈三!”

闭上眼睛,父亲端着盘子出来了,盘子里是许多的饺子,是陈三喜欢的馅。

母亲笑着端了一碗汤出来,给陈三盛了一碗让他慢点喝小心烫。

门外是那个老李头,他晒着太阳,时不时喝一口小酒。

陈三低下头专心吃饺子,把蒸饺吃成了水饺。

母亲叫他吃慢点,父亲会笑嘻嘻的看着母亲,母亲会满脸羞红的轻轻打下父亲然后靠在他的怀里。

老李头会很生气,然后琢磨着找个老伴的事。

陈三会调侃老李头,然后一家人会很开心的笑着。

“我不喜欢剑。”

“但我喜欢这个世界。”

“所以我愿意为了我喜欢世界,用我不喜欢的剑开出一条路。”

“如果不记得我的名字,就叫我剑仙吧。”

“开天门的那个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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